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驚蝶

電話那端的女孩子疏離地叫他沈先生,沈澤清仿佛能看見她緩緩低著的脖頸,是一只手就能圍住的脆弱,順手能將人擒在懷裏。

酒和茶,清明與混沌的兩種極端。

酒茶同樣像是燃燒著的金色液體,在體內催化著宿主分道揚鑣。

“梁矜,你要怎麽謝我?”

沈澤清的的唇停頓著吐出這幾個字,打著領結的襯衫隱約聞著都有甘醇的酒香,酒燒心肺,他薄薄的眼皮闔攏。

“你喝酒了?”梁矜貼著手機才聽到沈澤清說的什麽,斷掉停住的沙啞音節讓她立刻做出了判斷。

悄悄塞了一口壽司的萬樂菱快快地嚼完,張大嘴巴對拿著自己手機的梁矜噤聲問:“真的?”

梁矜點點下巴,萬樂菱想著要不要把手機拿回來,正常的小舅舅脾氣就不怎麽好,喝了酒後誰要是敢打擾他,分分鐘將人掃地出門。

除了十萬火急之事,輕狂如萬大小姐,一般也是有多遠躲多遠。

思來想去,她跟梁矜做口型說:“你順著他說,順著他說。”

順著他說,沈澤清一會兒清醒點了,就把電話掛了。

梁矜難受地咬唇,清醒的沈澤清她都無法應付,這人才高勢大,說什麽話做什麽事從來都不顧及別人。

“你那麽聰明,想不到怎麽謝我。”沈澤清把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,涼風掠過芭蕉玉蘭,吹得襯衫蕩起褶皺。

梁矜依舊不肯說出半個字,男人唇畔微不可察地溢出笑意,撩得人心裏發慌。

“沈先生,您好好休息。”梁矜又沒要他幫,這人分明吃醉了酒戲弄自己。

梁矜不想跟人說下去,沈澤清一直掛人電話,這回在她跟前栽了跟頭,在被推給萬樂菱之前,沈澤清的背靠了下去,睜開眼睛,恢覆了那副淡淡的表情,似乎要拒人千裏之外時,他說:

“梁矜,叫我沈澤清,算是你謝謝我了。”

將電話還給萬樂菱電話後,這句話的尾音正好傳到梁矜逐漸離開的耳朵裏。

她也曾以為自己能熟悉到叫彼此的名字,沈澤清卻打破了梁矜的認知。

可他不像是那些來找年輕女學生的有錢人,沈澤清從來不說:“梁矜,我有很多錢,你跟我在一起吧。”

他也不像是沈頌年,看上了她便開始圍追堵截,送上各類奢侈品,那些東西的價格夠梁矜交幾次學費,她當然沒收卻為此得到流言和苦惱。

沈澤清總是在梁矜要與他徹底告別後適時出現,滲透一般推掉梁矜的心裏防線。

那頭沈澤清不知囑咐了什麽,萬樂菱哦了一聲,等她再看時,電話頁面已經結束。

“我小舅舅說了什麽?”

“沒事。”梁矜輕輕地回,喝掉茶杯裏最後一口茶,結果更清醒了,方才那些話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腦海裏。

“委屈你了,跟他說話太費腦子。”萬樂菱擦擦手,將手裏放回包裏,“下次我讓我媽跟我打電話,都跟她說了幾次了,不要找我小舅舅。”

還不是萬樂菱對沈澤清的命令不敢不從,家裏離了小舅舅,誰都拿捏不了她。

家裏其他人撒個嬌一準好了,萬夫人覺得不行,時不時用沈澤清挫萬樂菱銳氣。

“我去趟衛生間,等會我。”

萬樂菱在包裏找出了紙巾,她不喜歡用衛生間自帶的紙巾,那兩條鱷魚皮手提包的袋子就這麽開在外面。

這包的帶子扣來扣去麻煩,只拿這包裝東西的萬樂菱自買回來後就沒好好扣上過。

服務員給羅書語賬單,一打開是一條長長的發票,她看也不看地刷卡付了帳。

踏著木屐的服務員躬身點頭,感謝她們的光臨,羅書語心安理得地接受著服務員的討好。

等下一批客人之前,這屋子裏是如此安靜,造型精巧得五花八門的盤子送了下去,木桌子立刻空曠起來。

本來是一次恰好的機會,羅書語居然沒奚落梁矜幾句。

或者,羅書語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梁矜和萬樂菱和自己不是一路人。

梁矜後來才知道那天羅書語是怎麽憑借一己之力,將她的舍友姚倩罵的得無所遁形,不過,這點梁矜還是很認可她的。

不管怎麽說,羅書語看出梁矜非要攀龍附鳳,和萬樂菱一起都保持著相當的距離,她意識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判斷似乎是錯了。

高傲讓羅書語說不出抱歉,但她不會再繼續錯下去。

萬樂菱出來,三人茶足飯飽,兩人先送梁矜回了宿舍。

低調而奢華的豪車在京大招搖過市,車上萬樂菱和羅書語像是都見慣了路人頻頻的註目。

“你幹嘛要對她惡意那麽大?你難道真喜歡沈頌年啊?”

萬樂菱突然問起,羅書語一撇嘴,“我們兩家知根知底,到時候挑結婚對象不挑沈頌年挑誰。你難道狠心讓我嫁到外地去?”

“當然不是,還是嫁到本地好,至少有家裏人照應。”兩人的婚姻未來都是由家族安排的聯姻,既然都是聯姻倒不如選個最合適的,要說多喜歡多愛,羅書語其實也沒有。

“那不就得了,你覺得梁矜好,”羅書語嘆口氣,“樂菱,我見過太多好人變成壞人,長到這個年紀,我就要該現實。”

人都是會變的,梁矜現在不喜歡沈頌年,以後保不準,同樣羅書語也怕她搶走萬樂菱。

羅書語十幾年來過得安逸,長大後擔心安逸的生活不穩固,她自然對一切不穩固的因素都很警惕。

“不會,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。”萬樂菱承諾說:“不管以後怎麽樣,我都會站在你這邊。”

羅書語鼻頭一酸,“幹嘛忽然煽情,在梁矜面前還兇我來著。”

萬樂菱無奈說:“我再不兇你,你都要鉆牛角尖裏了。”

羅書語沈默,心底的那點氣無所影蹤。

“行了,咱們幾個一塊兒長大,能有什麽事。”萬樂菱拍著胸口保證,羅書語立刻笑了出來。

京大女生公寓,梁矜的桌子上擺放著一盒糕點。

“誰給我的?”

梁矜拿起來看了看,是幾塊山楂鍋盔,做成花的形狀,牌子是燕京的老牌子,難買。

“是我,”吳若靈雙手合十,“感謝梁大美女為我美言,你簡直是勇氣過人。”

她們出了行政樓輔導員就來找了吳若靈,錢交上了,學校出了公告這幾天會完善系統,繳費出錯的同學來找輔導員就行了。

導員問了她前因後果,吳若靈把在行政樓的事基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輔導員。

輔導員的態度馬上就轉變了,梁矜找上領導安然無事,不管有沒有她有沒有關系,領導都她解決了。

人都是欺軟怕硬的,梁矜是個硬骨頭,輔導員邊不再多嘴多事了。

事情的解決快得梁矜無法想象,同時,這事也表明了沈澤清的背景深不見底。

梁矜收下吳若靈的禮物卻沒有心情吃,她翻開書本,展現出紙上勾勾畫畫的痕跡。

姚倩的床位拉著簾子,吳若靈的話叫她套出了十之八九,梁矜為何總是得老天眷顧,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。

梁矜最近和沈家走得很近,沈頌年的表姐,沈頌年的叔叔都和梁矜走得近。

姚倩打開聊天軟件,發現自己的好友申請未通過,可她分明看到了梁矜的好友列表有萬樂菱。

“梁矜,你晚上去哪了,怎麽一下午都沒看見你。”

姚倩的手擺開簾子,她如閑聊一般問著。

梁矜倏忽回過神,她想起來有什麽不對了,轉賬給梁晨的錢他沒收退了回來。

那天,梁晨的高中照例要放假,他一拿到手機就能看見自己發來的信息才對。

梁矜微微轉頭,帶著疑惑抿唇,蹙起的柳葉眉不耐,“你說什麽?”

姚倩被下面梁矜的冷酷驚到,她的手攥緊了簾子,反倒沈默起來。

吳若靈刷著手機擡頭回:“我下午不是跟你說過了,難道你忘了。”

姚倩合上床簾,聲音藏匿其中,她尷尬地扯扯嘴角說:“是的,我想起來了,梁矜和樂菱學姐一起去吃飯了。”

舍友自問自答,似乎沒什麽情緒變化。

梁矜只打開手機,梁晨沒給她發過消息。

問了媽媽一句,手機那邊半天回了話,她說一切都好。

梁矜料想梁晨大概不好意思收她的錢,於是關上手機,將視線聚焦在書本上。

開著一盞小臺燈,梁矜看完文獻修改完了論文睡覺,她明天要去萬象書店兼職。

書店的書香氣息濃厚,擡頭是高高的多層書架,店員踩著梯子,布局仿佛使人身處在底蘊深厚的圖書館。

梁矜抱著塑封的書本,這是一本外國文學,因為不安,她甚至無暇顧及這本書的包裝是否損壞。

手機裏發來信息,梁矜將書放在平臺上,她急切地想看是誰發來的信息。

“矜矜,家裏出事了。”

梁矜的心裏的石頭落地,但石頭滾著滾著墜入了山崖,碎裂的聲響靜止。

走在樓梯形的木梯子上的腳步滯後,梁矜把書送給同事,握著手機的手指都是軟的。

她跑到衛生間裏打電話,而媽媽田芝的電話在梁矜沒跑進衛生間之前就打來了。

田芝紅著眼說:“矜矜,怎麽辦,媽媽實在沒有辦法了才給你打了電話。”

“媽,你慢慢說”

“你爸爸的賬出了問題,那邊銀行要還,親戚也跟著焦急覺得我們還不上了要我們還錢。”

“梁晨呢?他為什麽到現在都沒給我回信息。”

那麽多錢,現在根本就還不起,能拖就拖下去。

“你弟弟他在學校受了欺負,他動手打了同學,那邊要家長要報警。矜矜,你弟弟還沒考上大學,他不能有案底。”

梁矜的手撐在冰涼的洗臉池上,大聲質問:“你怎麽不早跟我說!”

“我想著不要讓你擔心,我和你爸以為賠他們一些錢就能解決。矜矜,我們沒辦法了……”

田芝捂著臉哭泣,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辦了,只有來找梁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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